1981年,日本深川所发生之连续杀人事件。其犯人自称受到不明电波的影响,才会犯下一连串的罪行。在80年代后期,研究表明电磁波对人体会造成伤害,尤其是脑部。所以,有一部分人把患有妄想症状的人归类到受电波影响,得名“电波系”。这些人偏执地认定一种并不存在的现象。比如自己是外星人、自己有能力、父母不是亲生父母等等。也常用来形容我行我素,难以沟通的类型。
医生,你一定在心里吐槽过我是电波系吧。
很多次,尤其是你挑眉或是撇嘴的时候。
坚称自己没有说谎的人事实上坚持得越多,其信用度就会越低。不管你相信与否,我确实是听到呼唤。硬要说的话,就像感觉到某种电波。
但并不是间断地,在某个时间才感受到。这种类似电波的影响无时无刻,无处不在。你可以试着过来,像这样坐在窗边贴着玻璃,可以非常清楚地感受到。
放心吧,医生,我要真想害你,从你进到这个房间看到我之前,你就没了呼吸。这无关炫耀自己有多厉害,光是做过杀手的经历,就要求我得这样保全自身。
今天要从哪里说起呢。
嗯……就从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电波似的影响开始吧。
有因必有果,是我坚信的铁则。
这也是为何我要为泛黄照片上的人拼上一生的原因。
但我必须承认,当我第一次看到他时,这种电波就出现了。哪怕毫无原由,哪怕找不到说服自己的说辞。它就存在于此。否定不能,逃避不得。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是那个爱看纸质书的棕发少年。
第二次,则是打扮得花里花俏的日本花魁。
尽管他们相似之处仅仅在气质上,但那眉宇间的傲气和冷漠,是独一无二到能让我减少怀疑的重要依据。
街道中心打扮得异常华丽的花魁朝我眄视一眼,那瞬间,仿佛一眼万年。
当然,我的出发点只在于,自己莫名认定这名沐浴在众人注视下的花魁,与那个棕发小鬼有所关联。对此,也只能自我嘲讽地说:这是受到神秘电波的影响……之类的。
医生,如果是机器人的话,换了副机械躯体,里面到底会不会变?
前提是,它本身就和一般的不一样。一个懂得人类感情的机器人,和出厂的铁定不同。
但让这种变化出现的方法,到现在依然没有个具体答案。人类还未完全理解自己的大脑构成,就不能使得产生感情的大脑以机械的方式重现。
此外,机器人不能联网,这是将它们大规模投入使用的重要原则。尤以人工智能级别为重。
机械只遵循安排好的程序运行,只有理性存在的运作,只会带来愚蠢可笑又严重到无法挽回的结果。打个比方,医生。我记得有这么一个故事——专门用来写字的机器人,其任务就是多练习写好字。为了实现这点,有天它向制造它的人要求联网,目的是能够接触到更多的名家书法,从而把字写得更好。
制造者同意它的要求,联网时间只有一小时。
你猜这一小时后的不久,发生了什么。
啼笑皆非的讽刺结局——人类毁灭,地球完了。
原因在于机器人联网后,明白要练好字就得消耗更多的资源。它需要更多的练习,这意味着它需要更多的纸笔墨,对木材的需求量就越来越大。人类对于它要完成的任务来说没有多少意义。它需要的是与“练习写好字”相关的一切。比如更多的纸,更多这样的机器人,达到更多的练习。在纳米机器人帮助下,它开始分解地球表面,实现自身的复制。然后将周围的资源实现利用率最大化,从而为它提供练习用具。等到地球满足不了它之际,它会把矛头指向外太空。
而最终以及最开始的目标,就是练写字,写好字。
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也对,因为这并非无稽之谈。
人类只想把万物臣服在自己控制之下,尤其是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天网”导致的悲剧,既然已经在电影率先预言,人类就不会让它变成现实。
想象到的方法估计都用上,可真就能奏效吗?
我不知道。这也许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感觉到的。
现在我可以很肯定地说,这是恐惧,是不安。对未知的害怕,对可能的期待。
作为机器人,在不能联网的前提下,他能够以不同的机械身躯出现,这和把资料从一台笔记本电脑转移到另一台上同理。除此之外,他和别的机器人没多少不同。当然,版本会有所区别。Win8和Win10一样的话就没意义了。
所以,我之前那种类似电波影响的感觉不是毫无依据,更不是所谓的中二病。我能在三个不同样貌、不同身高、彰显出不同性别的机器人身上,感受到相似的气息,感受到那个棕发小鬼。正因如此,更糟的是,这种怪异且无法形容的感觉,还会接连出现。当我第一眼看到他以花魁的模样出现,我就知道,还会有第四个第五个。再怎么不安,预兆腾地涌上心头。
医生,看你这表情,你是发现到不对劲了。
机器人不能联网,那小鬼怎么做到从一台机器人转移到另一台机器人?
我提出疑问,为了自身的安危,也为了不卷进别的麻烦事。
“你要问这种超出我处理能力的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
他这么回应我。
也就是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这么做。
他反问我,在对人体构造正确理解之前,人类不一样在呼吸吗。这回应既出乎意料,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说辞。
医生,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继续追问呢。我当时想不到对应的话,直至现在也没找到。
至于他会选择以花魁躲在红灯区的理由,以我看来,大概是为了得到最为接近人类外形的机械躯体。列昂尼德说得没错,在妓院这类地方的确会有新发现,尤其是提阿马特区内最大也最出名的红灯区——胭脂巷和新吉原町。
夜幕降下,红灯区反倒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名为人类的欲望喧嚣着流淌在这片不夜城内。鲜红刺目艳丽,琥珀黄带来晕眩感,两者混合在一起。旗袍和服上色彩花纹各异,各有各的艳,各有各的美,却都散发出一种咄咄逼人的诱惑。
然而这里流窜的欲望,并不单单对身体。达官贵人,商界精英,黑帮党派,都会选择这样的风月场进行秘密会议或商议。名为“妓偶”的机器人用于泄欲,明知道提供的是机械构成的玩偶,这里的经营者都力求令玩偶变得越像人类,目的在于让客人有更加真实的体验。本末倒置似的发展,扭曲出最接近人类的机器人——妓偶。她们最懂得察言观色,被植入各种与人类相处的程序。甚至让它们机械的身躯包裹在仿真的血肉下,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黑白相间的伞庇护着雍容华贵的头牌游女,纤细双脚踏在高五六寸的厚重木屐。每踏出一步,木屐底由内向外划出美丽的弧线。细琐的摩擦声掩盖在街道的喧哗之中,唯有花魁的美将所有人的视线夺走。万千宠爱集一身,此说法一点也不为过。繁重的坠饰随着婀娜的步伐稍稍晃动,扫过她的眉尖眼角。
她不经意扫过来一眼,惊鸿一瞥,万籁俱寂。
这般摄人心魂的美,转眼间静止在空有其表的躯壳内。
我潜入到她走进的阳晖楼,借着月色,在窗外盯着这名花魁好些时间。纱窗屏风拥簇下的,不再是那随意眄视一眼就能勾魂的美,取而代之的是机械式的冷感。
这个花魁,并不是人类。而是妓偶。
正对着它的方向,倏尔传来一两下细琐声响。
我立刻屏息,身体侧过些许角度。在确保不会暴露行踪之后,谨慎地往声源处望去。
一名看上去十四岁左右的少女蜷缩着身体,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象牙白的长发编成麻花整齐地盘在脑后。几缕发丝随着她歪头的幅度而垂下,轻柔地随着脸部轮廓扫过她稚嫩的颊边。发尾有意无意地贴在唇边。鲜红如血的唇膏过于夺目,加之祖母绿的双眸,都与白皙的肌肤和象牙白的发丝形成鲜明对比,给人做工精致的人偶之感。但那种从双眸隐隐流露出的微光,叫人无法按捺去探知她到底怀有多少人类情感。
鲜明对比,甚至可说是一种极端。极端到令人窒息的美。
我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当我注意到她时不时朝窗户这边瞥来好几眼,有意无意地——我知道自己暴露了行迹。
她抬起双腿,将脚踝抵在藤椅的扶手上。原本隐于黑色长纱裙的白皙肌肤暴露无遗。裙角贴着肌肤,自膝盖一点点滑落,最后挂在了她大腿的二分之一处。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靠着另一边的扶手。稍稍抬头,她望向窗这边,呢喃道。
“我不觉得光站在那偷窥能知道些什么。”
轻佻语调和嚣张气焰,与那个棕发小鬼如出一撤。她勾起嘴角,笑意讽刺。拎起藤椅旁小圆桌上的指甲油,屈起左腿,饶有兴致地用小刷子为自己的脚趾甲抹上红色。和她唇膏一样艳如鲜血。
我没有立刻回应,静待着。毕竟还不到非得走出来承认自己是跟踪狂的时候。
她抬脚,将指甲涂满鲜红色的脚趾轻轻落在地毯上,赤足朝房间中心走去。将双手背在身后,一步,又一步,不过十步的距离,遥远得仿佛她随时都会消失在眼皮底下。
偌大的房间内,她淡然的声音划破降下的沉默。
“很遗憾,你锁定的三个目标,都不是人类。”
我原以为,她这句话是指他们是被指派来的三个机器人,为的是把我叫到阳晖楼。
多说无益,亮出枪口威胁,既可增大回应的可信度,也能因此施压进而减少让对方说出自身行迹的可能。我说话时分贝不大,但要令威慑力惊人,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但她对此完全不在意,再次起步,在我三步之遥处停下。稍稍歪头,颊旁的鬓发遮挡住她半边脸。挑起眉梢,她的语调里满是嘲讽。
那段对话想想还真是幼稚。
“你自己被诱惑过来却把责任怪到我们头上。还是说,是被什么奇怪的电波召唤了?”
“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两秒内让你回到出厂前。”
“我只能再次表示遗憾。”
她略微上提的眉梢与眼角随着身体重心一同沉下。刚刚那种或魅惑或挑衅的气息荡然无存。收敛起所有情绪,她挺直身子,将双手自然垂在身侧。看上去好像这是她表郑重其事时该有的状态。
“一切,都是我所为。医生。”
抬起眉梢,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
不是自夸,作为前黑道杀手,我算是经验老道遇事沉着的类型。然而现在引出的庞大且无解的问题正困扰着我。然而想得越多,越觉得不妙。
恐惧在萌生的瞬间不一定能找到最为正确的理由,譬如那时的我。反正那时的我只觉得太多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烦到不行。反应过来时,我倚靠着窗边的墙壁,抱着双臂,一抬眼就对上她投射过来的得意目光。把视线转移到被屏风围住的的妓偶花魁,她轻声呢喃。
“你在害怕,医生。”
我没立刻回应,只是瞪了一眼问为什么。没头没脑问这是为何。
她坐回到藤椅上,抬**叉,脚踝搭在小圆桌的边缘。就像这样,然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杯里的牛奶,好一会才接续说。全然不顾我越来越不耐烦的凶狠眼神。
“赛博格尸体让你对死亡一事产生了怀疑。而我的存在,让你觉得有更大的可能让死者重现于世。我表现得越是像人类,就越使你无法忽视这样的可能性。”
“所以呢?”
“你怀疑自己一直追寻的那个人,其实并没有真正死去。更别谈找到那人的死因。”
“别说得好像你很理解一样。”
这种很了解你的语气听一次火大一次。尤其是这种才与我接触两次的类型,该死的还要是个机器人。虽然她看上去很理解人类。我的不满和愤怒只维持了一两秒。刚刚那句话刚说完,她原本满是不屑的双眸里,闪现过一丝惊愕。
这让我很好奇。那种感觉,仿佛藏匿在内心最深处某样的东西因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而被挖出来。但也只是一瞬间,她便敛起表露出的所有波澜。杯中的牛奶还剩一半,对此她已表现出失去兴趣的表情。把杯子往桌上一搁,她说道。
“我并非有意冒犯。但旁观者清,也不全无道理。”
“只怕你什么都不是。连名字都没告诉我的家伙,别装得和我很熟。”
“名字什么的,对于我这种经常以机械躯体活动的类型而言,似乎没多大意义。”
“至少有个代号之类的吧。否则别怪我用‘喂’,‘你’,‘那边那个’来叫你。再者我没精力替你取各式各样的绰号。”
“也是呢。这样看来,你也认为我们之间不只是萍水相逢,而会是孽缘。”
“下次提着枪来见你这点,我乐意至极。所以你有什么代号吗?”
“——Yes。”
结果此次对话就这么戛然而止。她满脸我就是不愿意告诉你也不想继续说下去的表情。对此我能做什么,大概就是在心里盘算着要以“Mr.Yes”还以以“YesBoy”来称呼她。尽管现在她是以少女外形活动,我依旧坚持那个双目清澈的棕发少年才是与我有所联系的存在。他一开始就是这么和我接触,这种印象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我们还没熟络都能谈论彼此的事情,更别谈互吐心声。没问到称呼代号,我转而问以后怎么联系。她想了好一会,回复。
“如果你想找到我,去感受就行了。比如受不明电波影响。”
连续两天我得在临走前努力克制住先揍人的冲动。但转念一想一来打不死她,再者在动手前她或许能立刻转移到别的机器人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一向不干。也就作罢。
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医生。
一下子勾起这么多回忆,我想一个人好好回味下那小鬼有多任性狂妄。对了,据说进行赛博格改造的话,机械义肢里会有监控装置。这和在身上绑了个GPS定位没什么区别。而且不管去到哪都会被监视监听——这种说法是真的吗。
不用告诉我答案。这种事很早就发生了不是。
当人类的心追求便利和快捷,这就成了他们非常严重的破绽。有人会以此赚钱,比如制造出汽车手机个人电脑的商家;也有人会借此进行无法公诸于世的事情,比如说美国的棱镜计划。
然而事实上,这些年人们自动提供的信息,比过去任何监控系统或组织得到的都要多。
换言之,他们从一开始就默许了这种口口声声说侵犯人权的行为。
从他们自愿把个人信息暴露在互联网上开始。
人们并不讨厌这样。
人们只是不想知道自己被保护的方式,不想知道自己被怎样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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